上主要是黎簇视角,下主要是吴邪视角。
前文戳这 南墙 · 上
“吴邪,”黎簇声音活像沙漠中渴水的旅人,哑得不行,“我喜欢你。”
吴邪任他抱着,思绪在冷风中没清明多少,反倒快要烧成灰,就此随风而去了。
他来之前和胖子开玩笑,说自己是去赴鸿门宴,说不定要让黎簇扒下一层皮。
胖子只幽幽回了句:“他就算扒你的皮,也只会是想看看你一颗心到底怎么长的。”
吴邪当时一愣,由是他听了这话,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答,去搭门把手的手就停滞在了半空中。
胖子确实是看得明白,吴邪看着黎簇扣在他腰上的手想道,他心知肚明黎簇根本不会伤害他,甚至相反,他不表明任何态度,黎簇就能把自己一颗心掏出来,摆他面前让他看。
真是窝心又扎心,吴邪叹了口气,他不是铁石心肠,没办法装作自己看不见。黎簇拿他没办法,他何尝不是拿黎簇没办法。黑瞎子和他吐槽的一点不错,现在的小孩也太叛逆了,没一个省心的。
吴邪伸手覆上黎簇那双手,用巧劲把那双死扣的手给解开了。他转过身,看见黎簇正死死看着他,像是生怕他会就此离开。
吴邪一颗心顿时软得不像话,他把黎簇冻得冰凉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暖着,然后移开视线,只盯着院子里那颗树。
半晌,他开口道:“黎簇,我以前明面上暗地里教过你很多东西,但显然我并不是一个好老师,我教的不够多,也不够好,这直接影响了你之后的很多做法。”
“我以前说一切都是命运,这话既对也错。拉你入局的是命运,也是我,你恨我是没问题的。但我被这玩意死命折腾了十多年,我自己受够了,实在不希望身边再有人一头栽进去。”
“你现在做的所有事情,我不怪你,也不同情你,我也没那个资格——你比我当年强多了。我是想说有些东西你必须自己去搞明白。”
“你说你喜欢我,那你希望我如何呢?陪你吃饭,陪你睡觉?你要在四九城搅弄风云,还要找你爸。我年纪大了,经不起折腾了,只想回村里泡泡脚,钓钓鱼,过我的老年人生活。”
“你想好了再来找我,”吴邪手抬起来,犹疑了一下,还是落到黎簇头上揉了几把,“走了。”
黎簇这回没追上来,吴邪没有回头,干脆利落地出了门。
吴邪刚刚所有说的话,黎簇都听得一清二楚,无非两个意思,别再执着真相和感情。
黎簇站在门口,看着吴邪远去的身影,心想你做梦,我追你到天涯海角。
吴邪一行人此时正在盲塚外搭帐篷,今日时候有些晚了,他们决定明天再去。
南方的冬天,寒冷是深入骨髓的,这种天气下,吴邪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衰败。就一会说话的功夫,冷风灌入他喉咙,他顿时咳个不停。他都以为自己要咳血了,忽然有人给他披了件衣服,还拍他着的背,给他顺气。
总算不咳了,吴邪心想这地方也只有苏万能这么体贴细心,一声“谢谢”还没说出口,他一抬头,苏万和黑瞎子在他前面不远处说说笑笑,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,他那缺德师父和便宜师弟都朝挂起如出一辙的看戏表情,朝他笑了笑。吴邪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他扭头看去,和黎簇的视线恰好撞在一起。
“我操,谁把他带过来的?”吴邪转头问道,“瞎子,是不是你?”
“没办法,药方和药在他手上,他是老大。”黑瞎子耸耸肩,干脆利落地承认了。
算了,吴邪捏了捏眉心,转身就想走。
然而这还不算完,黎簇怕是早就和他们串通好了,一个个都倒戈过来劝他。
“唉,鸭梨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,不跳黄河心不死。我看天真你就从了吧。”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,走回了自己的帐篷。
"也许这就是‘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’吧。”苏万摇着头感叹道。
吴邪内心“呵呵”,他看着苏万说完话立马躲到黑瞎子身后的情形,说道:“师父,我看是该清理门户了。”
“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徒弟,这就是命啊。”黑瞎子大笑着,领着小徒弟到旁边去了。
小张哥看了这出好戏,直接走到黎簇那说了句:“加油,赶紧把吴邪搞定。”
吴邪哪能不知道小张哥打的什么主意,他气不打一处来,懒得再理这群人,径直向自己的帐篷走去。
这回黎簇抓住的是吴邪的手。
“吴邪,你看看我。”
黎簇的手紧紧攥着,吴邪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,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,这个少年早已长成,可以不动声色,可以锋芒毕露。
黎簇声音很平静,没有委屈,没有恳求,就好像只是在提出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要求一样——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,我想保护你,我喜欢你,所以你看看我吧。
吴邪回身看去,撞进黎簇灼灼眼神里,只一眼,那火好似已从黎簇眼里烧至他身上。
黎簇看着吴邪,他想,这是他穷尽世间追寻的解药,是他于沉溺之际抓紧的浮木。
新雪初霁,满月当空*,说不准是谁先踏出了那一步,他们开始接吻。
“我操,吴邪,你怎么翻脸不认人!”黎簇看着吴邪拖出行李箱,企图拦下他。
从盲塚回来后,吴邪陪着黎簇住了一周,这破天气他实在忍受不了,今儿个飞机票都买好了,看来是非走不可了。
“我好像没答应你什么。”吴邪笑得一脸奸商样,他朝黎簇摆摆手,“别跟来。”
黎簇没应声。
你不应就不应呗,吴邪心想那山沟沟反正你也找不到,随便吧。
吴邪前脚刚走,黎簇后脚就招来伙计交待各种事情,伙计听得头都大了,心想东家你这是交待到明年了吧。
黎簇话一说完,就往外走去。
伙计从没见过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,跟在他身边,忍不住问道:“当家的,您这是要去哪?”
黎簇走向早已停在门口的车,坐上驾驶位,他操好方向盘,一脚踩下油门,瞬间将那些惊呼声抛在了身后。
“去撞我的南墙。”
END
一点后续
黎簇跑来的时候,吴邪正在湖边钓鱼。小哥去山里了,胖子去镇上买菜,说是要整顿好的。
当吴邪看见那个趋近的身影时,他明白了胖子为什么不来,敢情是怕自己被当场炖了。
吴邪还没来得及接着想下去,就被黎簇勾着脖子,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水里。
吴邪没呛水,因为黎簇在用嘴给他渡气。
小兔崽子,肺活量还挺好,吴邪想道。
第二天早晨,只有吴邪一个人从房门里走出来,胖子拿暧昧的眼神扫过吴邪。
“黎簇呢?”
“发烧了。”
“哦~我懂我懂~”
吴邪怒了:“你懂个屁!他昨天带着我落进水里,自己着凉了。”
“我还没和你算账,”吴邪拍了拍狗舍,喊道:“小满哥,咬他!”
胖子一听,人一溜烟没影了,声音却还在门口回荡:“记得给我发红包!”
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。
“他就算扒你的皮,也只会是想看看你一颗心到底怎么长的。”
本篇文个人最喜欢的话!我宣布胖子是全场最佳!
*若逢新雪初霁,满月当空
下面平铺着皓影,上面流转着亮银
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
月色与雪色之间,你是第三种绝色
——《绝色》余光中